阳春三月，夜幕四合，雪峰山下的洪江市灯火万家，霓虹处处，有如星汉灿烂。我们在市文旅宣推营销专班办公室策划讨论完上巳节相关方案，步出原水厂大门，一脚就踩上黔阳古城的麻石街。“我们去逛逛古城吧”，向开光提议。“哇噻”！大家异常兴奋。

此时已下零星细雨，稀疏的雨点在街灯的映照下象一豆豆流荧划过夜空，留下一束倏忽闪亮的轨迹。此刻，古城好像有意迎接我们，敞开四通八达的宽街幽巷，点上迷离浪漫的霓虹灯笼……就在这样一个略带浪漫而又有些冷清的夜晚，我们去寻访一座古埠的历史遗存和兴衰变迁。

黔阳古城座落在洪江市区西南的沅水江畔。古城南门附近，发源于贵州的潕水和清水江在此交汇而为沅江，因古时沅江称黔江，而古城位于黔江之北，古称黔阳。黔阳古城历史悠久。据《黔阳县志》记载:黔阳战国时属楚；秦为黔中郡；西汉高祖五年(公元前202年)置镡城县；东晋设义熙；梁时改为龙檦县；唐贞观八年(公元634年)改为龙标县；宋元丰三年(公元1080年)改置黔阳县，曾辖今湖南怀化洪江、会同等大部分县市及湘西麻阳、花垣等部分县市和贵州锦屏、天柱、黎平等县市，古城多次为州专署所在地。1997年，黔阳和洪江合并设立新的洪江市。从以上沿革看，黔阳古城从设县治开始，至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。也因为多为县、州、专署所在地，同时因其水路扼清水江和潕水交汇、陆路西南贯云贵、南抵岭南、东通常德长沙的地理位置，古城一直为湘楚苗地边陲重镇，怀化之所以有“滇黔门户、黔楚咽喉”之称，与之有莫大关联。正因为地理位置的独特，中原文化、苗蛮文化、荆楚文化、百越文化在此交汇融合，形成独特的民情风俗。特别是明清以来商埠发达，古城内明清时期的古迹(城墙、街巷、民居(窨子屋)、宗祠、庙宇、碑刻、牌坊等)随处可见，是目前全国保存较为完好的明清古城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我曾因工作关系探访过黔阳古城。那时古城还没有作文旅开发，是洪江一个商业较为繁华的街区。古街上古派木质建筑窨子屋和新派水泥砖瓦楼房错杂交互，每到集市人流如织。据向开光介绍，新千年之后，洪江市大力开发古城旅游，对古城内的古建筑“修旧如旧”，迁出了许多原住民，引进了民宿、小吃、工艺美术、非遗等业态。

也许是时间确实有些晚，又或许是天下零星小雨，抑或本身古城就缺少人气，踏进古街，在叹服古建筑之古朴华雅、遥想当年繁华热闹之际，总难免生出一种“冷火秋烟”之感。也好，没有了摩顶接踵，没有了人声鼎沸，我们正好有机会好生将这些街巷楼阁看看。

从东门到北门、中正门，又从中正门折回东门，沐着小雨，就着街灯，我们走读一块块青石板、一座座高墙大院、一幅幅诗情恣肆的楹联，走进一段沧海桑田的岁月 ……在北正街，我在紧闭的门扉上轻叩，试图走进芙蓉楼、节孝祠、文庙等古意盎然的楼阁；在集中体现古城“十二街口十一丁字”的南正街，我在庭院深深的外面，沿壁立的高墙寻访哪些曾经名字响亮的商号和店铺，体味窨子屋的古朴木香；在上、下河街，我走过一块块青石板，试图拜谒一座座会馆、酒肆，寻访一处处曾经云帆林立的河埠头……

两江交汇的沅水绕城而过，在北门码头和中正门之间，是两头落锁的芙蓉楼景区。唐天宝七年(公元784年)，唐代诗人王昌龄被贬为龙标县尉，在此留下名篇《芙蓉楼送辛渐》:“寒雨连江夜入吴，平明送客楚山孤。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”在北门码头，凭栏远眺，江水静流，江雾濛濛，对岸高楼灯火闪烁，我想像着当年王昌龄送辛渐的情景。作为黔阳古城的核心景区，芙蓉楼晚上“闭门谢客”，好在我已多次造访登临，心中没有多大遗憾，但总觉得如果景区大气一点，晚上将两头的门洞打开，沿河一线便可畅通无阻，是不是更有利于旅游和当地市民的休闲体验？

介于北门和南门之间的中正门应该是黔阳古城的“正门”。坐拥古城，门对沅水，一座红砂堆砌的古城楼巍然耸立。作为古城保存最完整的一个城门，此门楼在清康熙、雍正、乾隆、道光年间多次修复。1938年，戴笠在黔城办军统特训班，蒋介石曾亲临视察。为求抗战吉利，戴笠撰写碑文并将其改为中正门。

从中正门沿西正街，我被一块“王家大屋”的指示牌所吸引。左拐折进数十米，即为“王家大屋”，亦即“王有为故居”。对王有为，本不甚了解，但读了木牌上的介绍，顿时心存敬意:“王有为(公元1507年一1602年)，字希颜，号近山，明世宗嘉靖二十六年(公元1547年)进士，历任河南归德府、浙江绍兴府知府，晋升四川等处按察使司副使。知归德府其间，复修兵火后的城堞，‘功成而民不知劳费’；居四川按察司，为朝廷采办皇木，虽一丝一毫不苟取。因不满奸臣严嵩父子专权，借丁忧致仕不起，两辞朝廷优聘，悠游林下三十年。家居后，两度主讲宝山书院，黔阳学政为之一新”。该故居建于明正德元年(公元1506年)，建筑面积480平方，是湖南现存为数不多的抬梁式明代官宦民居。

文庙是黔阳古城又一著名古建筑。原为学宫，实为孔庙，始建于北宋元丰三年(公元1080年)，后几经易址重建。呈现在我面前的文庙，大门紧锁，门扉上两个“福”字格外醒目，几个卡通形象瞪眼吐舌，似乎在有意笑侃我来得不是时候。踱到侧门，立有下马碑，上书“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”。可惜文庙晚上进不去，也看不清高墙院内的文庙究竞有多么神奇玄秘。

同样走马观花的古建筑还有:火神庙即炎神宫、节孝坊、节孝祠、桐叶第、雷山别墅、紫微高照大院、然翔园……可惜由于脚步匆匆，加之时间已近午夜，只有留待以后再来细细品味了。（作者:蒋子云，作家，诗人，一级文学编辑。现供职湖南经视。）